俄烏沖突已近兩月,石油天然氣為主的能源價格暴漲,成為第三次石油危機以來從未發生過的重大能源事件,令全球苦不堪言。與此同時,新能源也搭車上路,借機發財。
此次能源危情發軔于席卷全球的疫情爆發。由于全球經濟停擺,經濟衰退下的能源業本來以為能源會大量過剩,美國WTI原油在疫情爆發當年4月甚至出現了負油價。誰也沒想到,時隔一年多后,全球就深陷能源危情中。又過了一年,疫情剛有減弱苗頭,俄羅斯對烏克蘭的特別軍事行動,讓已經高漲的能源危情開始向能源危機靠近。
如果我們把視野回溯到上世紀70-90年代爆發過的3次石油危機,就會發現每次危機都是起源于戰爭,根源在于能源資源的壟斷。
01
歷數三次能源危機,皆因戰爭
迄今公認的三次石油危機,分別發生在1973年、1979年和1990年。
第一次石油危機:1973年10月-1974年3月。此次石油危機的起源來自第四次中東戰爭。以色列將數百萬巴勒斯坦人趕出家園,并占領大片阿拉伯國家土地,埃及與敘利亞為收復六年前被以色列占領的西奈半島和戈蘭高地,發動了這場戰爭。
由于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支持以色列,遭遇了阿拉伯世界的石油報復。總部設在科威特城的OAPEC(阿拉伯國家石油輸出組織,由阿爾及利亞、利比亞、巴林、埃及、伊拉克、科威特、卡塔爾、沙特、敘利亞、突尼斯、阿聯酋11個成員國組成)決定針對西方國家采取石油禁運措施。國際市場原油價格上漲了4倍,從禁運前的3美元/桶一路上漲至禁運后的12美元/桶。
石油提價和禁運立竿見影,讓西方國家經濟出現混亂,觸發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最嚴重的全球經濟危機。持續三年的石油危機對發達國家的經濟造成了嚴重的沖擊,美國工業生產下降了14%,日本工業生產下降了20%以上,工業化國家經濟均遭到不同打擊。“石油武器”一詞,即由此誕生。
自此,西方世界開始高度重視對石油的控制,美國開始從石油角度大規模介入世界油庫中東事務,推進緊急石油計劃,謀求對中東石油來源的控制權。美元與石油掛鉤由此而生,美國和沙特達成共識,為沙特提供軍事保護,沙特統一將美元作為石油出口的唯一計價結算貨幣。隨后,美國與其他OPEC成員國逐一達成共識,美元成為了OPEC國家出口石油的唯一計價結算貨幣,“石油-美元體系”形成。
第二次石油危機:1978年10月-1981年3月。1978年,美國背后操縱的第九大經濟體伊朗的信徒們推翻巴列維王朝,導致伊朗停止輸出石油60天,石油市場每天短缺石油500萬桶,約占世界總消費量的1/10,致使油價動蕩和供應緊張,引發全球性的搶購原油,促使原油價格飆升。緊接著,兩伊戰爭爆發,中東兩大重要產油國停產,每日560萬桶的缺口,促成了第二次石油危機。1979年開始,油價從每桶13美元猛增至1980年底的41美元。此次危機成為上世紀70年代末西方經濟全面衰退的一個主要原因。
第三次石油危機:1990年8月-1991年3月。1990年8月2日,薩達姆出動10萬大軍入侵石油儲量占全球10%的科威特。入侵8小時后,僅1萬多平方公里,300多萬人口的中東小國全面淪陷。以美國為首的聯軍借此對伊拉克進行全面的軍事打擊。伊拉克撤軍時點燃炸毀了科威特大量的油井、輸油管道、煉油廠。先后有734口油井被點燃,800多萬噸原油白白燃燒,包括中國石油專家參與的滅火行動,耗費400億美金,歷時9個月方撲滅。因為沿海的輸油管道被破壞,還導致500萬噸原油流入波斯灣,造成嚴重的海洋污染問題。
由于戰爭,國際原油供應再次出現大幅下跌,造成第三次石油危機。三個月時間內,國際油價便從每桶14美元上漲到了42美元,全球GDP增長率在1991年跌破2%。
第三次石油危機時,伊拉克點燃了科威特734口油井。來自四川石油管理局的62名川軍參加了滅火。
縱觀三次全球石油危機,具有三個特點,一是全部發生在中東;二是全是由地緣政治導致的戰爭引發供給端產量大幅下滑引起,通過主動或被動減少原油出口供給的方式,令全球石油價格飆升,削弱全球經濟;三是全部與美國有關,通過三次全球石油危機,美國不僅實現了美元石油夢,并全面控制了中東,鞏固了其超級大國地位。
與前三次石油危機不同的是,此次以戰爭開始,以石油天然氣與新能源價格大幅波動為表征的能源危情,堪稱全球首次綜合性能源大事件。同時,也是戰后首次由歐洲戰爭引發的,影響全球經濟的大事件。至于此次能源危情是否發酵到能源危機地步,目前尚不能定論。截至目前,僅歐洲最大國家烏克蘭此次損失,就達5000多億美元。
前三次石油危機發生時,中國經濟處于起步期,汽車時代尚未到來,石油能夠自給,并沒有受到大的影響。直到三次石油危機后的1994年,經濟開始騰飛的我國才進口1200萬噸的石油。第三次石油危機30年后,我國由于加入國際經濟大循環,經濟增長率連續30多年維持在10%左右,能源需求水漲船高。今日,我國70%以上原油依賴進口,每年進口石油天然氣就花費1.2萬億元。環球同此冷熱下,國際能源市場風吹草動,就會殃及池魚。
當下,由于全球能源危情,油價飆升至140美元,接近2008年7月11日原油最高點147.25美元的歷史最高價格。國內95號汽油史無前例的飆漲到9字頭,加一箱油需要五六百元,讓2000年前后花百十元就能加滿汽油的第一代私家車司機感慨萬分,唏噓不止。
02
擘畫未來,重塑化石能源投資信心才是根本
距離第三次石油危機已經30多年,人們早已忘記,但它還是突然而至,以綜合能源危情之名,并且隨著新的國際格局不可預測的巨變,大概率會迭次卷土重來。
縱觀三次石油危機的出現,引發了世界能源市場長遠的結構性變化,迫使能源主要進口國積極尋找替代能源,開發節能技術;同時也改變了昔日石油壟斷格局,讓非OPEC國家加強了對石油天然氣的投入,讓OPEC份額從80%逐步降低到40%左右。但是,由于新能源概念的出現,各國在能源接替只是一張大餅的時候就開始逐步遠離石油天然氣,所以在戰爭爆發時,無比被動。
盡管此次能源危情引發的高油價持續時間不長,與前三次石油危機相比對世界經濟的影響也相當減弱,但社會對不可預測的未來產生的極大恐慌已經成為現實。
為應對此次能源危情,IEA(國際能源署)依然蕭規曹隨,同意釋放1.2億桶石油儲備,全球第一油氣生產大國美國拿出一半。加上美國此前宣布釋放的1.8億桶,全球釋放石油總量將達到2.4億桶。蕭規曹隨的傳統政策雖言剎住了原油下跌的態勢,但WIT與布倫特原油價格依舊維持在100美元/桶的高位,根本性問題依然沒有得到解決。俄烏沖突目前沒有實質性解決的突破,未來難測,能源危情依然具有發酵空間。
對此,全球著名能源學家Daniel Yergin日前還是將此次能源大事件定位在“全球能源危機”層面。他說,“我認為這可能比上世紀70年代更糟。目前的能源危機涉及石油、天然氣和煤炭,而且在危機中,決定事件最終走向的又恰好是地球上兩個核武器大國。”
歷史帶給人們啟示,帶給人們反思,從而避免再次步入同一條河流。
此次能源大事件后,業內專家學者開始反思:石油天然氣與煤炭這些化石能源依然是壓艙石,在實施新能源戰略同時,必須加大對石油天然氣的投資,這是未來幾十年都不能動搖的核心。
這是此次能源大事件帶給能源業的一大啟示,也許能改變未來能源格局,促使不同維度的能源創新性組合。
此次能源大事件雖言皆發軔于戰爭,但其背后水深似海,核心問題是石油巨頭們對石油天然氣為代表的化石能源的投資信心下降,以及熱火朝天的新能源戰略尚難以替代與支撐當下全球能源的緣故。石油巨頭們忽視現實,熱衷于碳中和理念,又缺乏強力支撐,科學行動順序顛倒。
這是一個新舊能源尚未和諧共存的時代,化石能源目前在全球能源消費結構中依然占據八成以上,新能源不足兩成。況且新能源不可能全面替代化石能源,新舊能源的愿景是和諧共處,錯位配合,多元互補,實現不同緯度競爭。
盡管化石能源是壓艙石,但2020年,世界石油天然氣勘探開發支出還是下降了27%,是35年來降幅第二大的年份。業內人士認為,石油勘探業只有將鉆探預算提高一半,每年至少達到5000億美元以上,才能防止未來幾年出現嚴重的供應短缺,在新的能源危機到來時,能夠抵沖。
關于新能源戰略與現實,大數據提供了支撐。化石能源投資價值永存,投入不足才是能源危機根源,不同維度能源創新性組合在即,需要理性思維,重估化石能源投資信心,重塑石油未來,才能共度難關。
化石能源與新能源青黃不接,將是能源界今后需要面對的客觀現實。很多業內專家呼吁:要想扭轉此次全球大范圍內的能源短缺和價格暴漲,重塑能源企業的投資信心是關鍵。前幾次石油危機發軔于戰爭,而此次能源危情則是因為政策原因造成。近年全球對化石能源的投入逐年減少的趨勢應該得以阻止,化石能源短缺是首先應該解決的問題,對油氣和煤炭的投資不能減少,而是要繼續加強投資。
以第一次石油危機為例,有一個經典案例。1971年殼牌就成立了類似元宇宙的“風險控制與應對預案”性質的情景規劃小組,對未來能源危機情景進行預測,想象西方世界如果失去對能源控制的結果與應對。在這種前瞻的科學思維下,殼牌在全球進行多元化油氣資源投資。第一次石油危機發生時,殼牌石油由于前瞻性的全球石油區塊投資作為壓艙石,成為當時唯一能過抵抗危機的石油巨頭,并從“石油七姐妹”中的相對弱勢公司一躍成為全球第二大石油巨頭。
對此,著名石油戰略專家陳衛東認為,這次能源危機告訴我們,要解決能源短缺問題,必須按照經濟規律辦事,要讓能源回歸商品屬性。
埃克森美孚和雪佛龍同樣認為,美國的限制性能源政策和供應鏈短缺才是導致石油天然氣價格高漲的真正因素。未來減低油價的措施時,美國更有效的許可將鼓勵更多的投資并促進國內供應。通過新的投資來提高產量。這種投資可能需要兩年時間才能帶來足夠的新供應,從而使價格大幅下降。
俄烏沖突同時還給我們另一個啟示:2030年全球石油需求達峰只是一個大餅,當下能源版圖面臨調整。
當下能源危情與前三次石油危機性質與影響不同,昔日是戰爭威脅導致供應中斷,現在則更多地表現為對化石能源的投入減少而帶來的長期化市場擔憂,以及投機因素。全球能源版圖調整勢在必行。
俄烏沖突,歐洲首先遭遇能源困境,一些加油站掛上了“停止使用”標志。
國際能源人士認為,當下,全球能源最大的擔憂還是供應不足,投資不足將是中長期的主要問題。2021年全球化石能源上游投資降至3500億美元,為15年來最低,雖然目前油價高企,未來投資也不會大幅增加。石油巨頭一方面要面對分紅壓力,盡量保持現金流;另一方面則是兌現凈零排放目標的承諾,缺乏追加投資的動力。此外,颶風艾達摧毀了美國大約3000萬桶的產量,而頁巖油生產商在多年來拼命擴大鉆探、追逐產量增長后,現在也沒有投資新鉆井的意愿。畢竟,世界能源大局已經出現改變,綠色能源才代表著未來。
此外,占全球石油產量70%以上的OPEC不愿意放棄他們傳統的思維方式,中東人更愿意生活在“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舒適性躺平”狀態,用他們的方式牢牢控制著全球石油天然氣的命脈。加大投入,提高產量,對中東石油大亨而言,是與虎謀皮。
與此同時,整個歐洲的石油供應商俄羅斯被制裁后的態度,也將影響未來石油版圖。歐盟1/3的原油進口來自俄羅斯,俄羅斯同時控制著歐洲油氣管道,歐盟1/4的天然氣進口來自俄羅斯的管道輸送,歐盟目前很難找到替代渠道。
令人欣慰的是,OPEC最新報告主張,在未來25年內應進行大量投資以滿足需求,需要11.8萬億美元參與石油相關的長期投資。
對國內而言,具有未來能源安全新思維,才能在未來能源危機時占據主動性。中國石油董事長、黨組書記戴厚良院士日前一語中的:石油天然氣是能源,新能源也是能源,要全力以赴增加“能源總當量”、保障能源資源供應。
“能源總當量”概念,也許是國內新舊能源結構調整,共生和諧,為未來新能源實現本質意義替代之前,最現實的能源版圖了。
重塑石油未來版圖,在逐步加大新能源與化石能源結構互補同時,更宜從根本上實施未來能源戰略疊加賦能,我們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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