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一紙“禁燃令”，導致歐洲汽車制造商與行業組織，以及不同成員國之間的分歧加劇。繼Stellantis集團之后，沃爾沃汽車近日也宣布，將在2022年底前退出歐洲汽車制造商協會（ACEA），理由是其零排放戰略與ACEA存在分歧。這意味著，自“禁燃”提案以來，已經有2家車企“官宣”退出ACEA。

 

與此同時，歐盟成員國內部關于“禁燃令”也存在很大的分歧。德國、意大利等國各自提出折衷方案，一些提議得到采納；波蘭、拉脫維亞、立陶宛等國則對“禁燃令”表示反對；瑞典、丹麥等國則希望能夠提前實施。

 

 

今年6月8日，歐洲議會投票通過議案，要求從2035年起在歐盟境內停止銷售新的燃油車。對此，大眾集團、梅賽德斯-奔馳集團、福特、沃爾沃汽車等車企表示歡迎和支持，但作為歐洲汽車行業的代表，ACEA卻持反對態度，稱：“就現階段而言，起草任何針對2030年之后的強制性法規都是不成熟的。”

 

鑒于ACEA對于“禁燃”略顯保守和曖昧不明的態度，一些車企考慮退出ACEA。在沃爾沃汽車之前，Stellantis集團已于6月13日發布公告確認，將于2022年年底退出ACEA。該集團沒有給出具體原因，但在公告中表示，Stellantis將從參加行業組織以游說政策面的模式，轉向與公眾和利益相關方進行更直接的互動。從2023年年初開始，Stellantis每年都將舉辦一次“移動出行論壇”，以共同探討有關脫碳移動出行的關鍵議題，確定如何為社會帶來清潔、安全且價格合理的移動出行自由，以應對全球氣候變暖的影響。可以看出，Stellantis集團的立場相當明確，加速脫碳，不再參與傳統的汽車行業游說活動。

 

沃爾沃汽車方面則更加直白：“經過深思熟慮，我們認為，沃爾沃汽車的可持續發展戰略和目標與ACEA現階段的定位和工作方式并不完全一致。因此，我們認為最好還是走一條不同的道路。”

 

當前，全球眾多車企都在加快電動化轉型，而沃爾沃汽車更是這方面的“急先鋒”。早在2017年，沃爾沃就率先提出全面電動化戰略，告別單一內燃機車型。此后，這家瑞典汽車制造商更進一步，計劃到2025年使得純電動汽車占到其全球銷量的50％，到2030年轉型成為純電動汽車品牌。

 

一直以來，沃爾沃汽車都支持盡快實現零排放出行。對于歐盟提出到2035年逐步淘汰內燃機的計劃，沃爾沃汽車、福特歐洲公司都公開表示支持。在6月8日“禁燃”提案通過后，沃爾沃汽車首席執行官吉姆·羅文隨即表示：“相比歐盟提出的2035年目標，我們將提前5年成為一家純電動汽車公司。”此外，羅文還指出，隨著電動化越來越普及，很可能會有其他組織出現，將行業思想領袖聚集在一起，推進碳中和目標的實現。在近日發布的最新聲明中，沃爾沃汽車明確表示愿意加入這樣一個組織，并呼吁其他車企也加入這種組織。

 

 

可以看出，面對歐盟的“禁燃令”，歐洲汽車行業內部的分歧不小。隨著Stellantis集團、沃爾沃汽車宣布“退群”，人們對ACEA的地位和影響力產生了質疑。數據顯示，今年上半年，歐盟乘用車銷量為461萬輛，其中Stellantis集團和沃爾沃汽車分別為96萬輛和9.2萬輛，合計占比為22.8％。

 

很長一段時間內，在歐洲汽車行業，ACEA的地位毋庸置疑，這從其陣容龐大的成員單位就可看出來。據了解，ACEA成立于1991年，目前成員包括全球16家主流車企，涵蓋乘用車和商用車企業，分別是：大眾集團、梅賽德斯-奔馳、寶馬、Stellantis集團、雷諾、沃爾沃汽車、捷豹路虎、法拉利、沃爾沃集團、戴姆勒卡車、DAF、依維柯、豐田、本田、現代、福特。

 

在燃油車時代，作為利益共同體的代表，ACEA廣泛參與、游說以及影響到政府決策。例如，早些年，在歐盟制訂下一階段的排放法規時，無論是ACEA還是其成員車企都態度一致，希望歐盟能夠放寬限制，不要給汽車行業太大壓力。

 

但進入電動汽車時代后，情況截然不同。面對電動化轉型，絕大部分車企都欣然以對，積極推進。而且，一些車企在減排方面顯得更加激進，例如沃爾沃汽車計劃2030年將轉型成為純電動車企。至于Stellantis集團，決定到2030年在歐洲乘用車市場只銷售純電動汽車。除了這2家車企外，還有很多車企都計劃到2030年或2035年停售燃油車，完全轉向電動汽車。

 

實際上，早在1年前歐盟委員會公布“禁燃”提案后，ACEA就不止一次表示擔憂和批評，要求放寬限制，給車企更多時間來適應。ACEA主席、寶馬首席執行官齊普策表示，目前歐洲的充電基礎設施還沒有準備好應對歐盟提出的更嚴格排放目標。另外，ACEA對外聲稱堅持“技術中立”原則，希望氫能及“其他碳中和燃料”也能在脫碳移動出行中發揮作用。所謂“其他碳中和燃料”，其中之一就是德國大力支持的合成燃料。與沃爾沃汽車、雷諾等車企堅持純電動路線不同，一些德國車企在推進電動化轉型的同時，也在投資研發合成燃料。

 

針對沃爾沃汽車的聲明，ACEA回應稱：“我們得知了沃爾沃汽車將在年底離開ACEA的決定。汽車業正處于前所未有的變革之中，ACEA將繼續推動歐洲雄心勃勃的移動出行轉型，在轉型過程中建立行業的全球競爭地位。我們仍致力于為歐洲乘用車、卡車、貨車和巴士制造商發聲，與所有相關合作伙伴和利益相關者攜手合作。”

 

不過，繼Stellantis集團和沃爾沃之后，業內開始猜測是否會有更多車企選擇退出ACEA，例如雷諾，該集團也致力于實現電動出行。

 

 

除此之外，對于2035年“禁燃”，歐盟成員國內部也存在很大的分歧，支持者有之，反對者有之，還有些提出了折衷方案。例如，德國企業正在大力發展合成燃料，因此德國政府要求對合成燃料予以豁免。意大利是法拉利、蘭博基尼、帕加尼、瑪莎拉蒂等超豪華品牌的故鄉，意大利政府一直希望能對超豪華品牌網開一面。而6月29日歐盟各國環境部長通過的決議，明顯就對德國和意大利方面的意見作出了妥協。

 

另外，意大利、保加利亞、葡萄牙、羅馬尼亞和斯洛伐克此前還曾要求將“禁燃令”的期限推遲到2040年，但并未被采納；而波蘭、拉脫維亞、立陶宛等國對“禁燃令”意見不小，認為市場和民眾都沒有做好準備；荷蘭、丹麥、愛爾蘭、瑞典等國則明確支持禁令，希望提前逐步淘汰燃油車。

 

會出現這樣的局面并不奇怪，因為歐盟各成員國的經濟發展程度不一樣，在工業、地理、能源供應和投資等方面的情況大不相同，對化石能源的依賴程度也不同。即使是同一國家，政府和車企的態度也并不完全一致，例如德國，政府從保護汽車工業、保障就業等角度出發，希望以合成燃料為契機，盡可能延長內燃機的壽命，而車企更希望向外界釋放積極轉型的信號，為此大眾集團、梅賽德斯-奔馳都表態支持“禁燃令”。意大利以超豪華品牌而著稱，而與大眾化品牌相比，超豪華品牌的電動化轉型更慢一些，意大利政府希望為它們爭取到更多時間。

 

另外，推進電動化，需要政府更多的財政支出，可能會給民眾帶來額外的負擔，像波蘭、拉脫維亞、立陶宛等在歐盟內部相對不太富裕的國家自然不會歡迎這一舉措。至于歡迎禁令甚至希望提前實施的國家，例如瑞典、丹麥等國，則是因為本身就有逐步淘汰燃油車的計劃，而且這些國家的電動汽車滲透率已經相當高了，歐盟的“禁燃令”并不會對其造成多大影響。

 

從最終結果來看，在經歷激烈的談判后，歐盟成員國達成一致意見，維持2035年這一“禁燃”期限，但對德國和意大利進行了部分妥協。歐盟對于合成燃料沒有“一棒子打死”，而是同意到2026年再評估合成燃料的減排情況，從而決定是否豁免；歐盟還同意不再給小批量車企設定中期減排目標，但2035年也要滿足零排放要求。

 

當然，“禁燃”決議被通過只是第一步，要真正實現交通領域碳中和、零排放，歐盟要做的工作還很多，博弈與拉鋸戰隨時可能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