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能源研究所近期發布了《石油市場的轉型特征及影響》報告，重點闡述了當前全球石油市場的一些關鍵趨勢，及其對油價、貿易、定價體系和市場參與主體等方面的潛在影響。報告指出，關鍵力量正持續推動全球石油市場的結構性變革，重塑市場運作模式、貿易格局及市場參與主體間的戰略關系。石油價格與貿易量受到的影響有限，顯示出石油市場的強大韌性。

 

 

2022年以來，石油市場遭受了多次地緣政治沖擊，在烏克蘭危機一度引發油價突破100美元/桶之后，布倫特油價過去兩年大多在75～85美元/桶之間窄幅震蕩。盡管地緣局勢緊張加劇，但地緣政治風險溢價相對較低且呈下降趨勢。油價低幅震蕩及地緣政治風險溢價低于預期，主要是由于：一是地緣沖擊對石油供應的實際影響有限；二是盡管遭受制裁，但伊朗、委內瑞拉、俄羅斯石油出口并未中斷；三是歐佩克持續調整供應以應對沖擊及防止石油市場嚴重失衡。在上述三重因素作用下，市場對供應中斷風險的關注度降低，或許表明了在能源轉型時期，石油供應安全和供應沖擊不再占據主導地位。

 

 

地緣沖突雖未導致石油市場出現大規模供應中斷，但在制裁下市場貿易流向發生結構性轉變。例如，俄羅斯原油出口東移。2019年，俄羅斯原油出口量的58%流向歐盟27國；34%出口至亞洲，其中中國占比21%、印度占比不足1%。2024年上半年，俄羅斯對中國、印度和土耳其的原油出口量占其出口總量的93%，其中中國、印度占比分別為34%、48%。貿易流向的改變意味著貿易路線變長、物流成本增加、煉廠原油加工結構優化受限、在途原油及油品數量顯著增加，從而對運費、存儲模式、庫存運作和投資決策造成影響。受制裁的與不受制裁的原油及油品并存，相似品質的產品之間價格差異大，使市場分化加劇、透明度降低。受制裁的俄油價格發現變得更加復雜和不可預測，石油流向追蹤和監管難度加大。

 

 

美國的石油政策更具干預主義色彩。美國通過制裁、價格上限和動用戰略石油儲備（SPR）等方式不斷干預市場。

 

美國頁巖油繼續影響非歐佩克石油供應和貿易流向，但市場對美國頁巖油的增產前景存在較大分歧，如果美國頁巖油產量增長確實放緩，將對石油市場結構和歐佩克政策產生重要影響。

 

與以往顯著不同的是，歐佩克變得更加積極主動、更有凝聚力，在基本面不確定的情況下采取預防性措施維持市場平衡，并與其他產油國合作，擴大“歐佩克+”影響力。

 

俄羅斯不再被視為可靠的供應國。在制裁之下，俄羅斯越來越依賴少數買家，其定價能力、融資條件、折扣優惠以及更廣泛的地緣政治關系受到影響，石油出口國對亞洲買家的競爭加劇。

 

中國的影響力日益增強。作為全球最大的原油進口國，中國從貿易流向變化中受益，利用進出口配額政策增強定價權，其進出口配額政策的戰略重要性日益增強。盡管中國在可再生能源和電動汽車領域獲得了成功，但其能源安全戰略仍占主導地位。中國及亞洲鄰國的石油需求日益成為平衡全球石油市場的關鍵因素。

 

 

蘇伊士以東地區煉油能力的擴張及以西地區煉油能力的下降，導致自東向西的油品出口增加，貿易路線變長，物流成本上升。例如，2021—2024年上半年，亞洲至蘇伊士以西地區的油品出口量增加60萬桶/日，其中97%的增量來自中東地區。亞太地區新建煉廠復雜程度更高，能夠加工的原油類型更多，并能生產更多輕質和清潔產品。亞太煉油商在平衡市場中的作用增強，尤其是中國作為“搖擺煉油商”的崛起發揮了重要作用。隨著高煉油利潤周期的結束，煉油行業進一步優化在所難免，特別是在歐洲，效率較低的煉廠將面臨改造或關閉。

 

 

美國西得克薩斯中質原油（WTI）納入布倫特定價籃子后，WTI在原油定價體系中的地位日益增強，超過50%的時間內，WTI米德蘭原油決定了布倫特原油現貨價格。隨著北海原油產量下降、美國原油出口增加，WTI的主導地位還將進一步加強，美國對原油定價的影響力也將進一步提升。歐洲失去了俄羅斯烏拉爾這一實際上的重質原油基準，導致歐洲和地中海地區重質原油定價面臨挑戰。布倫特—迪拜原油價差（EFS）仍是東西方市場的重要價格信號，影響著大西洋與亞洲的貿易流向。蘇伊士運河以東地區的原油定價正在持續變化，市場現貨增加、中東煉油能力提升，亞洲買家對原油定價的影響力增強。

 

 

由于對能源轉型速度和政府脫碳進程的看法不同，市場對石油需求的短期和中長期預測均出現顯著分歧，給石油投資決策增添了更多的不確定性。例如，IEA和歐佩克對2024年全球石油需求增長的預測相差120萬桶/日（IEA預測增長100萬桶/日，歐佩克預測增長220萬桶/日），對2023—2030年全球石油需求總增量的預測差異超過600萬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