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腐敗問題、決策失誤等問題,一定要區分來看,如果是市場行為那是沒問題,但如果決策中攙雜著個人的利益,出現問題就要繩之以法。
寶鋼,在很多業內人士眼里,是中國最杰出鋼廠的代表,無論是它的經營管理還是現代化程度,是國內其它鋼廠們發展的標桿。即便是這樣一家企業,身上不止一處患病。
5月11日,上海市人民檢察院第二分院發布消息,該院已依法對寶鋼集團副總經理崔健以涉嫌受賄罪立案偵查,并采取強制措施。兩個月前,崔健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接受組織調查,此時距離他擔任寶鋼副總經理不到一年時間。崔健案發之時,中央第十三巡視組正在寶鋼進行專項巡視,時間為3月1日至4月30日。
6月12日,中紀委網站披露,中央巡視組已陸續向此前巡視的企業單位反饋巡視意見,其中就包括兩大鋼鐵類央企寶鋼集團和武鋼集團。
中央第十三巡視組向寶鋼集團反饋專項巡視情況,稱干部群眾反映了一些問題,集中在4個方面:
一是管黨治黨不嚴,失之于寬、失之于軟。黨的觀念弱化,政治紀律和規矩松弛,部分領導人員嚴重脫離群眾,甚至濫用職權、以權謀私。
二是“靠鋼吃鋼”,利益輸送問題嚴重。少數領導人員以“鋼”謀私,聚斂錢財;部分領導人員親屬子女圍繞寶鋼經商辦企業,謀取非法利益。
三是部分項目違規決策,造成國有資產巨額損失。部分重大投資涉嫌利益輸送,一些項目在資產并購或處置過程中貴買賤賣,海外資產管理存在重大風險隱患。
四是頂風違反中央八項規定精神,影響惡劣。開展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以來,少數領導人員不收斂、不收手,公款打高爾夫球、抽高檔雪茄,在高檔酒店、會所高消費,超標準宴請;多家下屬公司用公款違規購買商業預付卡,變換手法公款消費等;部分領導人員公務用車、辦公用房超標。五是選人用人違反紀律規定,近三年破格提拔一些干部均無任前報告,回避制度執行不嚴格。
此外,巡視組還收到反映一些領導人員的問題線索,已按有關規定轉中央紀委、中央組織部及有關部門處理。
武鋼集團存在的問題與寶鋼大同小異,其中,中央巡視組明確指出,武鋼存在“以‘鋼’謀私,大肆斂財”的情況,有的領導人員違規插手武鋼工程項目,有的領導人員親屬圍繞武鋼經商辦企業。此外,武鋼的采購環節制度缺失、管理混亂,存在利益輸送、蠶食企業的腐敗問題;重大項目違規決策,一些項目沒有經過領導班子集體研究即組織實施;部分工程項目招標不規范,存在暗箱操作、內定投標單位等問題。
“中央巡視組在反饋中只是提到存在的問題,沒有點出具體是哪個人或者哪些人‘犯事’,還是比較客氣的,至于以后會不會挖出這些人,還要再看。”6月13日早上,一家國內鋼鐵企業高層在接受《第一財經日報》記者采訪時如是表示。
這位鋼企高層介紹,中央巡視組說到的“以鋼吃鋼”,這種情況非常普遍,“無論是大型央企鋼廠還是國企、民企鋼廠,在過去輝煌的十年里,尤其鋼鐵和鐵礦石市場都很好,資源極度缺乏,但行業利潤特別高的時候,存在以鋼吃鋼這種利益輸送毫不奇怪”。
他還說,關于腐敗問題、決策失誤等問題,一定要區分來看,如果是市場行為那是沒問題,但如果決策中攙雜著個人的利益,出現問題就要繩之以法。
比如在對海外鐵礦石資源的收購,就有特定的歷史條件,彼時鐵礦石價格一路高漲,成為中國鋼企成本節節攀升的主因,需要通過海外找礦減少原料端的不利影響。而在海外市場上,尤其對鐵礦石等資源收購,寶鋼集團要比其它鋼企謹慎,并沒有做過多的并購。這也印證了徐樂江此前的一次公開表態,“大家都認為資源稀缺,一窩蜂的投資鐵礦石資源,在這10年里面大家一定可以看到,上個10年里面去澳洲、巴西、非洲的很多投資,我個人認為會打水漂。”
不過,寶鋼和武鋼這樣的企業,體系畢竟太大了,僅僅在鐵礦石采購這塊,每家每年就有數千萬噸的量,這么多年下來,很多國內大大小小的民營企業,多多少少與之攀上了關系,它們就像螞蟥一樣伏在鋼企這條大腿上,吸血,無論是采購還是銷售,因為在這些企業看來,只要寶鋼、武鋼稍微漏一條小縫,這些企業就可以吃飽喝足。
以采購環節為例,有鋼企人士此前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反映,鋼廠的采購部門跟外面或多或少有著錯綜復雜的關系,“不是你想賣貨進去就能賣進去”。鋼鐵行業里存在一種普遍的一種生態,“比如有些鋼廠進原料時,質檢部門、采購部門是有操作空間的,典型的做法是內外勾結、吃回扣。”像馬鋼集團原副總經理施雄梁的“落馬”,就源于此。
本報記者采訪了解到,巡視組提到的寶鋼海外重大資產存在重大風險隱患,不光指的是海外資產,還包括一些海外投資公司、辦事處等,可能存在一些違規的做法,比如將利潤截留在海外,成為某些人的“小金庫”。
“這些年國有資產流失很多都發生在海外,包括國外重大利益輸送、央企領導子女配偶海外開銷、資產轉移等,很多也是這些央企海外機構進行操作的。”前述鋼企高層說,這些年很多央企在海外設置了大量的分支機構、投資機構,包括很多親戚在里面,但“現在看,國資委對央企海外資產管理是失控的,基本上沒辦法實施審計,這塊的漏洞和問題非常大”。
在這位國內鋼企高層看來,兩家鋼企暴露出的問題也充分反映了目前央企面臨的一些問題,“比如國有資產問題,盡管實施總經理負責制,僅僅是負責,但并不是資產的所有人,而只是國有資產的代表”。他認為,這種情況下,央企出現國資流失的情況,也就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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